欠薪、解散、托管,中超联赛为何摆脱不了房企阴影?
欠薪、解散、托管,这似乎是中超联赛的主旋律。
中超联赛始终未能摆脱房地产商的影响,尤其是在房地产商势力最为猖獗的时期,中超的16支俱乐部无一例外地都受到了房企的支撑。尽管人们戏称中超为“房地产联赛”,但这也是中超最为辉煌的一段时光。
众多欧洲足球界的知名教练和顶级球员,如里皮、贝尼特斯、卡纳瓦罗、保利尼奥、奥斯卡、佩莱等,纷纷被中超联赛的巨额投入所吸引,纷纷踏足中超赛场,寻求财富机会。
英超吸引了中东石油巨头的关注,随之而来的是全球关注度最高的体育盛事;中超则迎来了房地产界的巨头,然而最终却以混乱不堪、草草结束的结局收场。
足球,恒大最好的名片
2010年那时,恒大集团尚未具备如今这般广泛的影响力。彼时的房地产行业中,位居前三甲的分别是万科、保利和绿地,恒大最多只能位列第六。更令人忧虑的是,恒大在公众中的知名度相当有限,除了行业内人士,普通消费者对恒大究竟从事何种业务几乎一无所知。
当时的中超联赛正遭遇前所未有的低谷,假球、赌球、涉黑等负面新闻频出,导致足球界陷入了一场大规模的整顿之中。众多足球界的权贵人物纷纷落马,沦为阶下囚。国内足球的声誉急剧下滑,甚至与臭豆腐相提并论。唯一能够给中国球迷带来一丝笑容的,或许就是春晚中那些调侃国足的小品了。
众人眼中中超联赛似乎正在走下坡路,然而许家印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其背后所蕴含的巨大影响力。
恒大集团投入巨资一亿元,高调购得因涉嫌打假球而降级的广州太阳神队全部股份,并将队名更改为广州恒大。紧接着,他们豪掷千金,引进了巴西前锋穆里奇,这笔交易金额高达350万美元,创下了中超转会史上的最高身价;除了引进强力外援,郑智、郜林、张琳芃等众多国家队的主力球员也被高价引进,使得广州恒大仅用一年时间便重返中超联赛,从而开启了恒大足球的霸主时代。
恒大凭借其一系列豪气干云的投资行动,频繁登上各大媒体头条,其知名度从默默无闻迅速攀升至全国闻名,这一过程仅花费了一年的时间。许家印对于自己这一笔巧妙之举颇感自豪,他自豪地表示:“若在中央电视台投放广告,每秒的价格大约是15万元。而我们的比赛,会有25家电视台进行现场直播,300多家媒体进行报道。11名运动员身穿印有‘恒大’字样的球衣参赛。”一个半小时的直播时间,如果做广告,要多少钱?”
2011年赛季,广州恒大成功晋升至中超联赛,许家印充分展示了“金钱是足球成功的关键”这一理念:他投入了1000万美元巨资,成功引进了阿根廷国脚孔卡,仅仅一年之后,便刷新了穆里奇保持的350万美元的转会费纪录。作为联赛的新军,广州恒大在首个赛季便创下了44场联赛不败的辉煌战绩,提前四轮锁定了中超联赛的冠军宝座,同时也打破了中超联赛的历史纪录。这也是广州足球历史上第一次拿到顶级联赛冠军。
格外让人自豪的是,2012年3月7日,广州恒大在亚冠赛场的首场亮相中,以5比1的比分大胜韩国的全北现代。这一胜利一举抹去了国内足球“遇韩必败”、“惧韩”的尴尬历史,同一天,广州恒大荣幸地出现在每晚7点的CCTV频道上,全国上下为胜利欢腾。自那时起,广州恒大便成为了中超联赛崛起的象征,吸引了无数球迷的喜爱与追随。
许家印并未停止其挥霍无度的步伐,2012年,他亲自宣布了一个令世界足坛震惊的消息:世界杯冠军教头、欧冠冠军教头马尔切洛·里皮将正式担任广州恒大足球队的主教练。在里皮的签约仪式上,全国大约有百家媒体以及中央电视台以高规格进行了全程直播,这一举动使得全球的目光开始聚焦于中超联赛。
这位在我国足球界享有盛誉的教练,其年薪之高达到840万欧元,奖金更是高达360万元。如此薪资水平,已超越了诸如皇马、巴萨、拜仁等众多欧洲顶级俱乐部。
里皮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他率领广州恒大在亚洲赛场上击败了众多强敌,成功夺得了中超联赛历史上的首个亚冠冠军。此外,他作为亚洲足球的使者,参加了世俱杯,与欧洲冠军拜仁慕尼黑展开了激烈的对决。这还是中国俱乐部首次登上世界足球的竞技场。
王健林曾言,投身足球产业或许难以带来丰厚的经济回报,却能显著提升个人及企业的社会影响力。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在成功卫冕中超联赛、夺得亚洲冠军联赛冠军以及晋级世俱杯后,为母公司恒大集团积累了大量的话题关注度,甚至多次成为CCTV的焦点。恒大地产也因此声名鹊起,其年销售额自2009年的303亿元激增至2013年的1082.5亿元。
众多房地产领域的领军企业很快识破了许家印的策略,包括万达的王健林、绿地的张玉良、富力地产的张力、河南建业的胡葆森、华夏幸福的王文学、绿城的创始人宋卫平以及佳兆业的郭英成等国内顶尖的房地产企业,他们纷纷着手收购足球俱乐部,并大规模注资引进球员。
至此之后,中超彻底成了房企手里的足球玩具。
中超混乱,十年国家队惨淡
自2014年以来,我国足球市场经历了迅猛的发展,球场观众人数从四百万激增至八百万,实现了翻倍增长。根据2020年中超官方的数据,全年有高达16.5亿人次通过网络平台观看了比赛。尽管有人戏称我国足球联赛为“世界第六联赛”,但事实上,这一领域在我国仍旧是亏损的。
根据数据统计,在疫情爆发前,中超各俱乐部的平均年收入约为6.86亿人民币,然而,包括引援费用、球员薪酬以及设备购置等在内的平均支出高达11.6亿人民币,这意味着多数俱乐部实际上处于亏损状态,经营效果并不理想。每一场赛事,几乎成了房地产企业的流动广告。
那高达16.5亿观众规模的转播收入,实则微乎其微。在疫情爆发前,中超联赛的转播收入总共不过6500万,平均分配到16家俱乐部,每家俱乐部只能分得400万出头。而这400万的收入,甚至不足俱乐部外援年薪的三分之一。
仅靠门票收入、转播费用以及球衣等周边产品的销售,根本无法承担每年数以亿计的开支。中超联赛的俱乐部宛如一个尚未成年的婴儿,其运营完全依赖于母公司的资金注入。
2016年,恒大集团以4200万欧元(折合人民币约3.2亿元)的价格引进了J-马丁内斯,与他签订了为期四年的合同,其年薪更是高达5000万欧元。这意味着恒大在这位球员身上投入了超过7亿元人民币,几乎等同于十年中超联赛的转播收入。然而,J-马丁内斯并未适应球队环境,在恒大效力几年间仅出场16次,进球4个,平均每球价值高达1.75亿人民币。
过度投入资金,仅能成为球迷闲聊时的谈资,但对于我国足球的发展却毫无益处。
2011年,我国在亚洲杯中未能小组出线;次年,在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同样遭遇了小组淘汰的命运;转至2015年,亚洲杯赛场上我国成功挺进8强;2016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我国则位列12强;2019年,亚洲杯赛事中我国再次进入8强;到了2021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12强赛中,我国取得了两胜一负的成绩,但晋级前景不容乐观……
长达十年的国内联赛激情四溢,然而在国际赛场上,我国最佳战绩却仅止步于八强,这一成绩显然未能满足广大中国球迷的期待。尽管收入增加,训练条件改善,但为何足球水平却每况愈下呢?
症结在于房地产界的领军人物心急求成,过分重视业绩,不惜重金聘请高薪外援。这些外援拿着高额的年薪,同时占据着前锋和中场的关键位置,使得我国球员只能沦为“配角”,为外援们提供辅助。一旦国家队没有了外援的依靠,我国球员的真实水平便暴露无遗。
在国内的训练体系中,根本无法造就出高水平的足球运动员。若要提升,便需借鉴日本和韩国的经验,将众多中国球员送往海外,尤其是欧洲进行深造。然而,以恒大为代表的房地产企业所采用的金钱至上的策略,严重扰乱了整个足球市场的秩序,使得中国球员的身价被人为抬高。本就实力不足,却拥有高昂的身价,这完全堵死了外国俱乐部引进中国球员的道路。
这样病态的金元足球,最终引来了大整顿。
政策收紧,地产足球危机开始
金元足球的热潮持续了整整十年。然而,进入2021年,房地产行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严格管控,众多自身状况不佳的房地产巨头不得不放弃手中的足球投资。随之而来的是,中超联赛的火爆场面迅速降温,整个行业陷入了生死攸关的艰难境地。
本年度,中国足协明确规定,中超、中甲、中乙三级俱乐部的年度总支出上限分别为6亿、2亿和5000万元人民币;球员个人年薪上限设定在税前500万、300万和120万元人民币之间;中超和中甲俱乐部的外籍球员年薪上限则分别设定为税前300万欧元和150万欧元。
同时,正式启动“俱乐部名称中性化”政策,规定球队名称不得包含任何其他法人或非法人组织的名称,不得采用俱乐部股东或其关联企业的字号、商号或品牌名称,亦不得使用与这些名称相似的标识。
这两项举措对高薪外籍球员及利用足球进行广告宣传的房地产企业产生了直接冲击。狂热的金元足球热潮逐渐退去,限薪政策的实施使得中超联赛失去了经济优势,众多顶级外援纷纷选择离队;同时,“俱乐部中性化”政策导致中超各队的队名逐渐摆脱了企业化的痕迹。
广州足球俱乐部更名为广州队,山东鲁能足球俱乐部变更为山东泰山足球俱乐部,广州富力足球俱乐部改称为广州城足球俱乐部,河北华夏幸福足球俱乐部更名为河北队,上海上港足球俱乐部变更为上海海港足球俱乐部……
电视转播台上,恒大、富力、华夏幸福、绿城等房企的名称不再出现,足球广告的价值随之丧失。资本力量开始纷纷撤出。
不仅受限于场内诸多因素,房地产行业亦遭遇政策调控趋严,市场行情黯淡无光。在我国,职业足球长期受房地产企业掌控,若房地产行业遭遇动荡,失去资本支撑的光环后,中超联赛便迅速陷入瘫痪状态。
江苏苏宁在夺得中超冠军后,竟然迅速宣布了球队解散,这一举动成为了足球界的笑料。尽管其母公司苏宁集团并非房地产企业,但与恒大集团的关系却十分紧密。
泰达集团宣布放弃天津津门虎,将俱乐部交于天津体育局暂领;
华夏幸福集团所辖的河北足球俱乐部已开始面临欠薪问题,球员们通过微博发布帖子,向河北省政府以及河北省体育局寻求帮助。
永昌地产旗下的沧州雄狮、中赫置地所拥有的北京国安、以及卓尔集团所管理的武汉足球队等众多中超俱乐部,均面临着欠薪和球员解约等问题。
俱乐部提交的经营数据显示,中超有5家、中甲有4家、中乙有7家俱乐部正遭遇经营困境且无人愿意接盘。若至赛季结束这些俱乐部仍未能找到新的接手者,届时将有16家俱乐部面临解散的边缘。
广州恒大,这支八次夺得中超联赛冠军、两次赢得亚冠冠军的顶级中超球队,目前所面临的形势尤为严峻。
据第一财经消息,在今年的8月份,广州恒大为了确保资金流动性,决定将自家的足球场及其附属公寓整体出售。这座耗资43亿元的莲花足球场,在仅仅开工一年后便面临全面拆除的命运;随后,广州恒大对外宣布与主教练卡纳瓦罗解除合同,据悉其年薪高达1400万欧元,约合1.06亿元人民币,位列全球第八位。
不但如此,网络上传言恒大已将俱乐部剩余的运营资金悉数收回;此外,他们还计划将俱乐部委托给广州体育局管理,并全面撤出对球队的投入。
中超联赛,这一投入巨大却鲜有收益(现金流入)的畸形产业,终究走到了尽头。
房地产企业与足球运动,究竟哪一方是对方的“祸根”,这需由众人心中自行判断。目前,房地产企业的困境使得它们无法再为俱乐部的巨额开销提供支持,中超联赛的结局恐怕将是一场灾难。
在过去十年间,房地产企业借助足球的广泛影响力,不仅收获了品牌价值的提升,也实现了经济效益的显著增长。然而,如今它们草率退出,留下的却是混乱不堪、价格虚高的足球市场,这将对中超联赛产生持续的负面影响。而对于亿万中国球迷而言,他们热切期盼的世界杯,依旧是一个遥远的梦想。